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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裕原不姓陈,原籍是大同府东北三十里一座小村庄,名叫杈树岗,原名黄伦。
因为西夏在大同府与大宋反复拉锯,甚至连大同府都被西夏占领过,故此边民便遭殃透顶了。杈树岗原是一座大村庄,最后陈裕的父母死于战乱。
陈裕流落难逃,为活命入了黄河门当小厮。
一天晚上,陈洪现陈裕在偷偷练武功,练的正是自己白天交给儿子陈青的黄河门功夫。这厮竟敢偷学自己的武功,陈洪心下大怒,便欲作杀之而后快。
不过再看了几眼陈裕练功的身形,他不禁惊奇:这厮十一二岁的年纪,竟然能将自己武功记得丝毫不差,而且还尝试着改变身形走位,试图尽量避免黄河门功夫中的不足之处,便转了念头,咳嗽一声,走了出来,月光之下,冷冰冰的盯着黄伦。
黄伦练功练得入迷,陡然听到一声咳嗽,面前站着黄河门门长的阔大身形,心中冰冷:门长向来心狠手辣,吾命休矣!黄伦急忙跪倒请罪。
陈洪一伸手托住他的臂膀,将他掀了起来。陈洪力道甚大,黄伦被掀在半空,翻了一个半跟头跌落在地,摔得满脸是灰,爬起来急忙又跪倒在地。
陈洪冷冷得道:“看来你身上没有别派武功!”方才陈洪一掀之下,是想试探黄伦的武功,觉黄伦毫无内力,也无根基,登时心下怒气便消了几分。若是他现黄伦身怀武功,立时便取了他的性命。
陈洪斥道:“偷学黄河门武功,应该怎么处置?!说话!”
黄伦战战兢兢的道:“应…当…浸入龙…池…”
陈洪断然喝道:“那你就浸龙池去吧!”
所谓浸龙池,乃是黄河门处罚属众的一项酷刑。将人衣服剥光,身上不致命处砍上二三十刀,然后在伤口处塞上鱼饵香料,然后扔倒满是五斤以上红尾巴大鲤鱼的池子里。鲤鱼性贪,会不停啃食伤口。而且五斤以上的鲤鱼身上鱼尾鱼翅十分坚硬,被浸在池子里的人,会被鲤鱼搅动乱刺。其人届时浑身再无一寸完好,痛钻心肝,伤口感染,不会马上死去,但是会很痛苦的死去。
黄伦满身冷汗,辩道:“门长饶我一命!我本是杈树岗的贱民,一出生便少衣少食。父母死于战乱。我七八岁讨饭到此已有三年多了。如若不是黄河门收留,我早已尸骨无存,不知道死在那座荒山上或者臭沟里了。为此,门长便如我再生父母。”
陈洪冷冷得看着黄伦,一言不。
黄伦战战兢兢续道:“我从来都是被人欺负,身子虚弱瘦小。平日我伺候少爷更衣,为少爷磨刀擦枪。偶然见门长武功奇妙无比,便记了几招,夜半忍不住模仿了几下,也是想强身健体好好伺候少爷。门长若饶我不死,我定会为门长肝脑涂地再所不惜。”
黄伦毕竟年幼,也说不出什么入人心的话来,只将那平时讨饭时听人说的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但是言语凄切,句句诚惶诚恐。
陈洪“哼”了一声:“我若饶你不死,你以后将如何为本门做事?”
黄伦慌慌张张道:“我…才十一岁,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不过门长便是我再生父母,恩情如山,我本名黄伦。如果门长不弃,我愿改姓为陈,为奴为隶,任凭门长吩咐。”
毕竟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未受过什么腐儒的教育,见过那么多苦难,只求个活命,他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洪绷着的脸,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改姓为陈!哈哈哈!我不要你为奴为隶,也不要你再做小厮仆役,而且要你拜在我门下,我收你为第二十一位弟子,你可愿意?”
黄伦骤然间从死亡的惊恐中看到云开后的亮光,双目闪烁,此时才敢抬头看一眼陈洪。只见陈洪目光冷峻的盯着自己。这目光威慑人心,似乎把黄伦看得通透。
黄伦急忙伏地叩头,不停的叩头,也不知道磕了多少下,直到陈洪让他停下抬起头来,才又磕了三个头挺起了身。此时,额头早已磕破,血从额头留下,眉眼嘴鼻间全是鲜血,直滴落染红前襟,口中兀自喊道:“多谢门长!”
陈洪道:“你经历苦难,那我便给你衣食无忧!你出身卑微,受尽欺辱,那我便教你武功!我只有一个儿子陈青,而本门属众三千余号,你定当协力佐助陈青!”
黄伦惊喜交集:“门长厚恩,为门长和少爷出力,我万死不辞!”言毕,又是“砰砰砰”磕头起来。
陈洪纵横半生,一直思虑门丁不旺。他本有两子,长子陈青,次子陈裕。陈裕在三岁上早夭。唯存有一子陈青,此子却天资有限,始终未达到自己预期进展,常被自己训斥。
陈青天资不够,性情反倒是狡黠,偏又贪宝,安排人四处寻访宝刀利刃,以为可以用神兵利器来弥补自己之不足。
陈洪知道后,也是无法,只得任他去了。陈洪后又去了七八房妾室,都不得有孕,遂断了多子多孙的念头,将自己家族未出五服的兄弟们,只要有点头脑和本事的人物,都安排进黄河门,以期望他们能在自己身后辅佐陈青,令自己手创的黄河门不致衰败。
陈洪不再看他,扭身走了,边走边说:“你资质甚好!远较你二十位师兄为高。方才演练本门功夫,已得要领!明日起,开堂烧香,收你为徒!先由你大师兄传你二年功夫,之后我再亲传你本门功法!”
说完,陈洪已走出丈外,忽地扭头,只见黄伦还俯身跪在那里,始终不敢抬头。陈洪缓缓道:“你方才说你愿改姓为陈?”
黄伦丝毫不犹豫的答道:“是!”
陈洪扭过头去,迈开步子,走开了,边走边说:“那你以后就叫陈裕吧!”
从此陈裕受这陈洪调教,功夫大进。
他又自幼便受尽人间疾苦,尝遍人间冷暖,对任性之恶,甚有感触,处处小心谨慎,对本门师兄个个低眉顺眼,极尽讨好之事,尤其是对陈青。
陈洪也越来越喜爱和看着陈裕。
在陈裕十六岁时,陈洪派陈寄带着陈裕等二十余名门徒,去吞并晋中一个玉索门。陈寄办事不力,安排不周,在于对方谈判崩溃的情况下,被对方设计围困,几乎被尽灭。仅陈寄、陈裕等六人跑脱。
陈寄想着是赶快回总坛汇报搬兵助阵。
而陈裕劝说:“方才是因为对方突然袭击,而且人多,我等毫无准备,才导致损失惨重。况且玉索门里没有高手。我等应该修整一下,杀他个回马枪。方才我逃出之时,已经将玉索门各处地形记忆在心。况且对方刚才一场大胜,此时定会松懈下来一阵。我等进去,擒贼擒王,将玉索门门长索峰一家制服,必能取胜。”陈寄摇头不听。
陈裕不好直接驳斥陈寄,便道:“那师叔您先回去通报,我带着剩下几名弟兄,再返回去盯着玉索门,打探情况,一有消息,我便让人回去报信。”
陈寄一听,便道:“此事便由你!”心中却道:“你要送死,那便随你!”自己便跑回了总坛,向陈洪汇报:“遭了对方的套儿,自己安排陈裕暗地观察,不要轻举妄动,自己回来汇报此事。请门长定夺。”
陈洪那一双令人生畏的冷峻的眼睛,直勾勾瞪着陈寄:“如此大败,还有脸回来!玉索门是什么地形?是什么布置?到底有几把好手?”
陈寄答不出来。
陈洪大怒,便欲重新安排人前去洗劫玉索门。
其实陈寄吞并玉索门的目的,不在于玉索门有多少属众能归降自己,而在于玉索门控制着晋西玉石矿场,如果能吞并过来,那势必令自己财力大增。
正在踌躇之间,有一名跟着陈裕返回门人回来禀报,陈裕已经降服了玉索门,玉索门已经派人将玉山矿图和归降黄河门的书剑信函,送了过来,不时即到。
陈洪大喜:“陈裕大功!他如何降服玉索门?”
门人道:“玉索门为了挖玉,便修了一条大坝拦住玉矿上游河水,并掘通旁路,命河水改道。陈裕言前日里连续大雨,玉索门总坛上游水涨,而泄水旁路太小。于是便带着我等突袭坝上值守人员。坝上本有二十余名值守人员,却因为围攻陈寄坛主等,回援去了,仅剩五人守护。”
陈洪听到此处,哈哈大笑:“小子有胆识!”
那门人接着道:“故此我等轻松占据大坝,然后命我等于半个时辰之后,在坝上挂满黑布。他自己潜入玉索门抓了索峰的妻子。索峰为人最是爱妻,但还是想舍着妻子性命,倚仗人多,杀了陈裕。陈裕假意说方才我等是诈败,我门众六十余人已经趁机占据大坝,如果不投降,即刻开闸决堤,将玉索门总坛和矿场全部淹没。索峰看陈裕只有十六七岁年纪,定是黄河门派过来的谈判信使。他遥望大坝上满是黑布,信以为真,竟自缚以降。他哪曾想此事几乎为陈裕一人所为!现已被陈裕押在门外!”
陈洪喜不自胜:“好陈裕!这索峰满心都是财气,三百余门徒,跟着他也是一心想着美玉财宝,岂能有为?德不配位,怀璧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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