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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开致看了他一眼,随口道:“荆大人瞧着瘦,体力倒是还不错,都没听你怎么喘。”
嘉娘还算满意,笑道:“他憋着呢。背我几步就喘如老狗,岂不丢人了。”
荆方尴尬的笑笑,岑开致没再看他,目光望进这片深邃寂然的乌桕林,树叶翠珑偶有黄叶,阳光如金,细碎洒在浑黑的枝干,的确有种沧然之美。
忽得,她目光稍凝,看着地上密密移动的小黑点,跟着走了进去。身后几人也跟了进去,暑气被遮蔽在乌桕林之外,凉意绕体。
岑开致跟着蚂蚁一路深入,在一块已经干的澄糕前站定,道:“他们来过这里。”
小沙弥捡起那块糕点细细看,道:“还真是,水路受阻,澄糕里的橘皮都断货了,前日才至南山寺。那女施主所有的糕点都买了两份,澄糕也买了。”
他想着泉九和瞿青容可能因他一句引路而遭遇不测,心头大震,直直往乌桕林深处跑去。
“施主,两位施主,你们在吗?”
岑开致急忙追去,林中飞鸟受惊,一下振翅飞起,聚成一团阴云,始终悬在二人的头颅上。
荆方也想追去,却被嘉娘一把抓住,“跑什么?撇我在这?咱们等等吧。”
小沙弥一路跑到西偏门,乌桕林尚未断绝,只是被红墙木门隔绝。他拔开门栓,推门出去,走出不过一丈便是险坡,碎石砂砾随着他顿足而跌落。
斜坡上有人足踏出来的小径,南山寺武僧众多,踏石而上,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
不过小径通往斜刺里一片杂树林,都是些易燃的榆树果木,可直下而去,却是乌桕林的延伸。
坡下繁密的树冠托得高,看起来并不如何险峻,但岑开致知道,老林树木高达几丈,落差甚是可怖。
坡下一块微突的石头上勾着一块碧色碎布,武僧上坡常点着这块石头借力。小沙弥已经红了眼圈,颤声道:“那女施主的衫子好像就是这种颜色。”
“不急,泉九有些功夫在身,未必就……
岑开致有些说不下去,泉九不似江星阔那般是童子功,更比不得武僧整日苦练,他的拳脚功夫只够糊弄街面上的地痞流氓,更何况还有瞿青容呢。
小沙弥有心下去寻人,却是功夫不到家。
“我,我去找师兄。”
“把江大人也带来!”
坡上风很大,一股股的吹来,推搡着岑开致的背脊。
小沙弥刚走,岑开致就听见身后风声变了,回眸一看,就见江星阔飞跃而来,好似一只矫健的鹞子。
“他们可能掉下去了。”
岑开致伸出双臂,江星阔一把撅住,将她提到怀中,两人顺着坡势下滑,直直落入碧翠如华盖的密林之中。
“你,你怎么来得这样快?”风声呜咽,岑开致埋在江星阔的肩头,贴着他的耳朵问。
“圆觉死了,这寺里不安生,我担心你。”
圆觉死相安宁,小沙弥以为他打坐入定,不敢打搅。还是江星阔觉察有异,这才现圆觉已经死去多时,所以急急来寻岑开致。
岑开致和江星阔来到坡底,就觉密林遮蔽,天色阴沉。她不算胆小,但还是被时不时飞过的巨禽吓得藏在江星阔怀里。
“这是掉进夜枭窝了。”足下鸟粪遍地,江星阔一托岑开致,让她双手双腿都环着自己,觉察到怀中人身上有些烫,江星阔一本正经的道:“夜枭性猛,小心些为好。”
因为两个不之客的突然到访,树梢上原本休憩熟睡中的夜枭纷纷醒来,眼睛如黄绿的小灯笼一般,摇头晃脑的看着他们。
“有没有,有没有闻到烤肉的气味?”岑开致说话出口,自己都难以相信。
江星阔却点点头,示意岑开致看不远处的一团火焰光亮。
两人朝那个方向走去,伏倒的巨木映入眼帘,借着幽暗火光,上百只大小不一羽毛各异的夜枭正歇在巨木上,听到响动,懒惫的掀开眼皮循声看来。
岑开致蜷在江星阔怀里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更别提那两个好似人质一般被钳制在鸟群中的两人了。
“大人!”泉九和瞿青容灰头土脸的不成样子,看到他们时惊喜之情无以言表,“我就知道您会来救我的。”
他一说话,神色痛苦,显然受伤不轻。
江星阔谨慎的放缓了步子,一步步走近,他身体不受控的绷出攻击的姿势,但已经尽量收敛杀气,只怕激怒了夜枭。
火堆里烤着好些山鼠,肉香来源于此。
瞿青容厌极这种鸟兽,愤愤道:“从来不知夜枭如此狡诈,我们一逃,它们蜂拥而至,追逐阻拦,像是戏耍。后来现它们畏光,升了篝火才得一点安生。”
与夜枭群对比起来,这点火焰简直小得可怜。
“本想多烤些山鼠,逃跑时用以分散鸟群。可是这乌桕林遮天蔽日的,实在难寻出路。”
“原路回坡上,路途最短,我一个个带你们上去。眼下是白昼,夜枭倦怠,若到了晚上,真是出不去了,持火把跟我走。”
江星阔说着,就觉得怀中一空,“你背泉九,我和青容搀着走。”她声音轻颤,不是不害怕的。
两个女娘手持火把走在前头,一只夜枭带头叫唤起来,一时间‘咕咕’声,啼哭声如魔音绕耳,岑开致只觉头皮都要开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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