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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从追上来,看了眼他虽然打理得很好,但好歹是从外地赶路回来的袍子,迟疑地问了句。
“既是复命,自然要快些。”
这次去外地考察新制推行的进程,孟阙整个人都累得瘦了一圈,但他还是第一时间,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复命。
巍峨的皇宫内,他行至天子的御书房,还未行礼,年近五十的皇上便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扶住了他。
“赐座。”
孟阙宠辱不惊地拱手,随即落座,皇帝看着气色不怎么好,也是,近年为了推行新政,他的身子骨在操劳和繁琐的事务中,逐渐消耗得孱弱。
但他的一双眼却仍旧锐利含锋,满是威仪凛然,他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年轻辅,眼神里浅浅漫上一层笑。
“看着瘦了,外头不好受吧。”
皇帝看他就如同看自己的孩子一般温和,但同时又多了点看可靠手下的信任,这样的待遇,整个玉国谁能比肩?
但孟阙面上并未动容分毫,眼神也是一如寻常,只淡淡摇头,“为皇上与百姓做事分忧,分内之事。”
随即便等皇上点头煞有介事地说了句“不错,那说说情形吧”,便打开话匣子,一一陈述了此次考察的情形,着重讲了新政在当地暴露出的弊端,以及推行起来的困难。
皇帝时不时点头,又时不时垂眸叹气,末了,便道,“你看着处理,朕,给你这个权力。”
若是旁的臣子听了,只怕要感激涕零,何德何能能被天子如此重用和信任啊。
而听到这话的孟阙,眼底却飞快划过一丝冷嘲,很快便消失不见,快到无法捕捉到这微妙的变化。
他起身,行礼,恭敬严肃地应了声“是”。
看着就要走的样子,忽然,他又将袖中的折子递上。
“臣离京时,倒是忘了将这折子呈上了——”说着,他还是那副神情,只是眼尾带了点笑,看着……有些落井下石似的狡猾?
他继续道,“恕臣直言,眼下新政最难之处便是勋贵依旧奢靡张扬,叫清廉新贵世家无法相信朝廷是真的要推举唯才用人而非只注门第出身……永清郡王身为皇亲国戚,大错没有,小错不断,遛狗逗猫当街斗蛐取乐,这些也无甚大错,只是——
到底是勋贵一脉,收敛些总是好的。无实权闲置在家,更该戒奢靡铺张做派。”
唯有在朝堂上的事,这位平时寡言的辅才会妙语连珠。
他一张口,有理有据,就是有心偏袒那不争气的嫡亲王叔之子的皇帝,也面上臊得慌。
这个永清郡王,真是会给他找麻烦!惹谁不好,偏要招惹孟阙!孟辅连天子、太子都敢弹劾,还会给他一区区郡王颜面不成?
皇帝深知永清郡王前不久还在散朝时,自己没走远就开始大嗓门辱骂孟阙年纪不大官威大不将他们这帮勋贵王亲放在眼里,当时他便命身边的宫人去提醒过了……
没想到孟阙不是不计较,而是等回来再上眼药,只是这也不是空口无凭的捏造,说得还都是事实。
思来想去,皇帝不想在新政推行受阻的这个档口再被自己人拖后腿,便沉吟一声,“朕知道了,他也老大不小了,闲置在家食人俸禄却毫无进取之心,实在是不像话——不如就叫他去京兆府尹那打杂……咳,当个巡视官,也好叫百姓知晓,王亲贵族也是要为民效力的。”
主要是这个官职,说清闲也清闲,说累也累,就以他对堂弟的了解,得,铁定是要偷懒的,正好既平了孟阙的怒火,又做足了皇家的名声,对那老纨绔而言也不算什么大的惩罚。
孟阙自然清楚天子还是在庇护永清郡王,他浅浅笑了下,看透一切的眼神叫天子颇不自在地咳嗽一声。
他随即便淡淡道,“皇上英明,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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