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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以后,若澄忽然想到沈安序在宫中做太子伴读,应该能知道确切的消息,正想让碧云去沈家一趟,却听说朱正熙亲自扶着朱翊深回来了。

  她心中大石轰然落地,也顾不上避讳,直接跑去留园。

  院子里有很多东宫的宫人和护卫,为了太子的安全起见,不放她进去,她只能在外面等。

  朱正熙扶着朱翊深在暖炕上坐下,对身后的太医说道:&1dquo;快给王爷看看膝盖。”

  太医连忙应声上前,跪在朱翊深的脚边,小心地卷起裤脚。东宫殿外丹陛的花砖有纹路,朱翊深跪了一夜,双腿僵硬,膝盖红肿青紫是难免的。好在他也是习武之人,现在又是夏末,身子骨倒还受得住。太医小心地试探了几处筋络之后,敷粉上药。

  周兰茵在旁看着,揪心无比。想王爷自小金贵,何曾受过这样的苦?但天子就是天子,别说是罚跪了,就是把王爷打得皮开肉绽丢回来,他们做臣子的也不能有一句怨言。

  太医包扎好之后,朱正熙对朱翊深说:&1dquo;九叔好好休息,我先回宫了。等过两日,我再让刘忠送些宫中的好药来给你。”

  朱翊深要起身,朱正熙按住他道:&1dquo;自家叔侄,别这么客气。我以后还得跟着九叔学东西呢。”他咧嘴笑笑,背手往外走,周兰茵连忙行礼相让。他侧头看了周兰茵一眼:&1dquo;你是九叔的&he11ip;&he11ip;妾室?”

  &1dquo;回太子的话,妾正是。”周兰茵低着头,恭敬地说道。

  &1dquo;嗯,我把九叔交给你照顾了。你可得尽心。”朱正熙意有所指。女人是男人的解语花,温柔乡。男人在外受了委屈,回到家中,若有佳人安慰陪伴,多半也就好受些了。他从前不知道女人的好处,后来立妃纳妾,觉得男女之间的事,确有玄妙之处。

  周兰茵暗喜:&1dquo;太子放心,妾分内之事,不敢有丝毫怠慢。”

  朱正熙点了点头,举步往外走,李怀恩连忙出去送。等他们走到院子里,看见梧桐树下站着一个穿藕色半臂的少女,罗裙飞扬,眉目精细如画,娴静如芙蓉出水,清丽无双。朱正熙一时看得失了神,停下脚步,众人也都跟着他停下,不明所以。

  若澄本来正焦急地往西次间张望,听到有人从主屋里出来,连忙避让到树底下,想等他们离去后再进去。没想到朱正熙注意到了她,非但没走,反而朝她走了过来。

  她顿时不知所措,往后退了一步。

  朱正熙低头看她,不由笑道:&1dquo;不用紧张。你是谁?”

  李怀恩连忙在后面说道:&1dquo;太子殿下,这是从前抱养在太妃膝下的沈姑娘。”

  朱正熙想了想,恍然大悟:&1dquo;你,你就是那个胖丫头?!不过一年多不见,变化也太大了吧?”他围着若澄走了两圈,惊叹不已,&1dquo;都说女大十八变,果然不假。你是来看九叔的?”

  若澄连忙点了点头。

  &1dquo;九叔伤了膝盖,我让太医瞧过,并无大碍。你进去吧。”朱正熙笑着说道。他本就生得好看,笑起来像阳光一样灿烂,丝毫没有一国太子的架子。

  若澄并不讨厌他,甚至觉得他不像是那种会挟私报复的人。不过都已经是陈年往事了,也没有必要再特意提出来。她行礼退开,朱正熙看了她的身影一眼,带着人离去。

  若澄走到里间,里面无人,西次间的槅扇却紧闭。大热天的,为何要关着?她走过去,刚想抬手推开,却听到里面传来周兰茵的哭声:&1dquo;殿下还是不愿意吗?妾进王府这么多年了,还是完璧之身,说出去有谁相信?哪怕王爷不喜欢妾,赐给妾一个孩子不行吗?”

  朱翊深低斥道:&1dquo;将衣服穿上。”

  &1dquo;王爷,您好好看看妾,妾是您的女人啊&he11ip;&he11ip;”接着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翻倒,伴着衣服撕裂的声音,还有女人的一声轻叫。纵然若澄不经人事,也能猜到他们在&he11ip;&he11ip;她看着那道紧闭的槅扇,心中忽然有股冲动想要进去阻止他们。可她凭什么?她没有资格,没有立场,有的不过是娘娘曾经的一个愿望。

  以后不止是周兰茵,还会有王妃,还有别的女人。她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大方,可以不顾一切地陪在他身边。她算什么?沈若澄,你算什么?她后退两步,心里像是堵住了一样难受,低头迅地走了出去。

  素云和碧云没想到她这么快出来,若澄小声解释道:&1dquo;王爷无事。我今日还要去女学,先回去吧。”

  她不欲多说,两人也没有再追问。

  屋子里,周兰茵踩到自己的裙摆,跌倒在地,不慎将裙子撕裂了。她衣衫不整,觉得又狼狈又沮丧,伏在那里抽泣起来。她原本只是想查看朱翊深的伤势,朱翊深又将她推开,还让她出去。她觉得挫败而又委屈,努力地想要在他眼中看到一点对自己的欲望。然而没有,一点点都没有。

  朱翊深沉着脸看她,非但没生半分绮念,还将手边的一件披风扔了过去,盖在她的身上,将她裸露的皮肤都遮住了。

  他对这个女人,实在提不起兴。前生向他投怀送抱的女人不计其数,这样的戏码,几乎隔几天就要看到一次,所以万分反感。他不喜欢女人用自己的肉体与美色来勾引男人,那是低俗而无的,而且很快就会令男人感到厌倦。

  毕竟总会有更年轻,更美好的身子来填满男人心中的欲望。

  可是此刻,看着伏地抽泣的女人那无助的身影,朱翊深忽然觉得,将她一生都困在这座王府里,无望地等待,实际上比杀了她更残忍。

  在她变成一个心里扭曲,因嫉妒而狂的女人之前,为何不给她另一个选择的机会?前生他根本没有在意过的这个女人,一步步走向那条不归路,他其实难辞其咎。

  &1dquo;我派人去打听过,你姓凌的表哥,一直未娶。”朱翊深突然开口说道。前生,他就知道周兰茵跟那位表哥青梅竹马,周家却嫌弃他的出身,加上要用周兰茵来换取利益,便把她送进了王府。后来周兰茵贪恋富贵,也与那个表哥断了联系。而朱翊深到死的那一年,还从旁人那里听到,那位表哥一直未娶。

  周兰茵停止抽泣,猛然看向朱翊深,瞪大双眼:&1dquo;王爷,妾与他绝对没有什么!妾可以誓,妾&he11ip;&he11ip;”

  朱翊深抬手阻止她说下去,神色平静:&1dquo;你我之间本无感情。你家里曾对我外祖有恩,是母亲做主将你抬进府,而且按照本朝的律法,我不能无故将你离弃。可后来接二连三生事情,我们并未圆房。我心中无你,也绝不会碰你。”

  周兰茵呆呆地看着朱翊深,第一次亲耳听到他说这些话,如同五雷轰顶,眼前一黑,再顾不得什么,捂脸痛哭起来。她知道,自己这一辈子算是彻底完蛋了。

  &1dquo;我还没说完。你若愿意,我可以安排你离开,重拥有一个身份,去过自己想要的日子。我还可以给你一钱,足够你富足地过完下半生。现在选择的权利交给你。你若离开,我会助你。你若留下,不可再近我身,安安分分地做你的兰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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