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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第1页）

她又敲了几分钟门，忽然想起自己无意得知的小秘密，心中骤然涌起一阵担忧。

未得办公室主人的允许，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程佑君正陷在办公椅中。此时此刻，他的五官并未传递出任何情绪，平日里那双温和的眼正无神地望着前方，空洞得有些骇人——他似乎并未意识到有人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是韩沂第一次意识到他患有抑郁症是真的。

“程总……”

“程总……”

“……”

韩沂连续喊了好几声，喊到第五回的时候，程佑君才终于从自己的世界里被拽出来。

他一个激灵，那眼神从空洞到迷茫，再从迷茫到歉意，好一会儿才是真的神魂归位：“……抱歉。”

他闭起双眼，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几秒钟后，一切似乎恢复如常——他的五官重新染上了往日的温和，双眼也恢复了该有的神采。他深呼吸，无奈地对韩沂展露出一个微笑：“我这两天状态有点差，如果工作上有什么疏漏，要麻烦你多提醒一下。”

韩沂闻言，犹豫片刻，还是道：“程总，发生什么事了？”

程佑君摇摇头，面色不改：“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春节假期刚结束这些天，临川的商业圈中忽然出现了个传闻，说云利的继承人已经有未婚妻了。

这个号称“劲爆”的消息传到程佑君耳朵中时，他并未生出丝毫波澜——反正自从他接管公司以来，这些传闻一直呈现出阶段性的特点，他时不时就会被订婚，时不时就会换女友，甚至还出现过两回私生子。

这些消息缠缠绕绕黏糊在一块儿，局外人看不透，便真的假的都不当回事儿——反正有谈资就足矣。可有意打听这些消息的人，却难免真的假的都当成真的听。

“楚格，刚听到的消息，说是程佑君订婚了。你那天问的事情是真的。”发消息的是顾捷。

楚格看到消息，脑子还是空白了许久。

那封信中他说的是什么来着？

“我们彻底没有可能了。”

楚格有些不能消化这个消息——这一回，他是想要真正做到断舍离么？去努力做他父母期望他成为的程佑君，做一个对得起他未婚妻的丈夫。订婚的消息如果是真的，那邮件中的这句话便一定是真心的。

他太了解程佑君了。假若他不得不娶了哪个女孩，那那个女孩一定能有安稳的一声。他一定会忠于婚姻，一定会把自己隔离在生活之外。

但没关系。

其实过去的他也生活得很好——没有爱情的楚格一直都过得很好。

他没有“离开程佑君我就过不下去”的念头，也觉得成年人的世界里，谁都不至于如此。

他爱程佑君，所以他要和自己彻底断裂，他就会一直尊重。

等到这份感情彻底消散，他们或许还可以在临川的街头相遇，然后互道一声安好。

那天晚上，他打开了那个专门为给他写邮件而注册的私人邮箱，直接点击了注销，放任其成为了互联网世界中一串废弃掉的0和1。

他的生活已经太难了，自己怎么还忍心让他更累？

更何况作为一个人，尊重与避嫌是最起码的。

他既不愿意自己打扰，那他便不打扰。

他不愿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孩子，那是程佑君的底线，也是他从小长大所受的教育中，生而为人所必须做到的。

他们究两个人竟是个什么类型的缘分呢？不算参商，毕竟曾经交汇；大约也不够红鸾，毕竟缘分已尽。

大概只能算是——一场孽。

程佑君依然会每天盯着邮箱看上大半个小时。

可邮箱中从未出现任何新的邮件。

整整三周过去，他终于不得不承认，在地球的另外半边，有一个他满心牵挂的人，已经打算忘记他了。

他依然不死心，每天怀揣着希望打开这个邮箱，然后不知是充满希望还是充满惶恐地等上大半个小时，再关掉——就好像他盯着这页面看着，邮箱那一头的人就会改变主意似的。

于是每一回，都累积着失望。

这些失望一点点累积，终于在两个月以后，悉数凝结到一起，成了绝望。

程佑君崩溃得并不是时候。

他接手云利以来，一直致力于将云利的业务向其他行业拓宽。

一个多月前，他刚刚力排众议，董事会终于开始考虑了他“进军互联网行业”的提案。提案的风险毫无疑问，为了通过这次决议，程佑君承担了不小的压力。

生意场上，许多人人都是风险规避偏好者，这无可厚非。多数股东第一次面对他进军互联网行业的提案时，几乎极尽了各种语言来挖苦他。他们说他是个“完全不懂商”的傻子，甚至连理由也无一没有道理——

“我们公司根本没有互联网的基因。公司好好的食品产业摆着，明明可以继续稳当赚钱，你何必去冒这个险？”

“你自己真的懂这块么？我看你也未必有多懂吧？你学的不是心理？你要是提议开个心理咨询中心，我或许还能勉强信你一回……但你想做这块？想什么呢，我吃过的盐可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连程鸿文起初也并不支持他：“现在公司的营收并不差。小君，我理解你的想法，但维持现状对公司来说的确并不是个差的选择……”

“不过小君，我也明白你的想法。但你必须明白，如果你想推行自己的想法，你就必须想办法获得股东的支持。这是一个决策者必须的技能。”